老张总说我这人爱较真,喝咖啡丁点糖都不加。可他不知道,我这毛病是从十七岁那年的早自习落下的。
那时她坐我斜前方,马尾辫总在晨光里晃啊晃的。她解数学题有个怪癖,算到卡壳就转笔,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凹痕。我总盯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坑,仿佛能看见她脑细胞在纸上蹦迪。有天她突然回头,我慌忙把视线摔在课本上,转瞬又不甘地抬起头,她恰巧低头。那节什么课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同桌说我那天脸红的赛过熟透的番茄。
十年后的同学会上,她穿着黑色呢子大衣。酒过三巡,她掏出手机扫码结账,我瞄见屏保是只戴着墨镜的八哥——和当年她画在我物理笔记角落的涂鸦一模一样。老李撞我手肘:"还单着呢?"我笑着把冰啤酒往喉咙里灌,气泡在胃里绽成那年送出去的千纸鹤。
现在我们在同一栋写字楼上班。她喜欢在28层露天平台吃午饭,我总掐着点去。隔着三层钢化玻璃,能看见她晃悠的小白鞋,偶尔有鸽子扑棱着掠过她发梢。上周暴雨,我想送她回家,还未开口,倒是她说了声“再见”匆匆从我面前跑过。有时候真觉得她是不是早已忘记我了,别人同学哪怕再不熟悉,他乡相遇总能掰扯出些交情,不似我与她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些距离。
昨天在电梯里撞个正着。她钥匙扣上缀着个小小的千纸鹤,像是当初一千只千纸鹤中的其中一只。当年她是收了但好像并不开心,我以为它们早已去了垃圾桶中生活。金属轿厢嗡嗡上升,她突然开口:"你记不记得..."我喉结滚了滚,听见自己心跳震得电梯安全警示灯明灭。"...当年老班没收的那本漫画?上周我在他退休欢送会翻出来了。"
展开剩余30%她笑出两个梨涡,和十七岁清晨解出压轴题时一模一样。我望着楼层数字跳到28,突然想起数学老师的话:有些方程式看着无解,不过是解题的人舍不得换思路。我恍然大悟,其实自毕业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,期间零星听过她很多消息,好坏皆有。比如从十年后的同学会开始,都是我单方面的臆想。准确地说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,可就是想见见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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